主题：生肖漫谈 蛇年说蛇

十二生肖是中国古老的纪年符号之一，与十天干、十二地支一起，成为非常具有中国特色的纪年、纪月、纪时的方式。古人结合了天象、物候等诸多元素，创造出既科学直观，又容易掌握、方便使用，且寓意深刻的符号系统。这套符号系统不仅可以用来标记时间和空间，还是中国传统宇宙观、世界观、价值观和秩序观的重要载体。

生肖与干支

东汉蔡邕《月令章句》中记载“日，干也；辰，枝（支）也”，这便是中国传统的干支观念。有学者认为，蔡邕所说的“日”，指的是天上的日、月、星辰，包括太阳、月亮、星系等。所说的“辰”，指的是星辰运行，包括日月交会的时间和规律。例如，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中有“帝张四维，运之以斗，月徙一辰，复反其所”。《月令章句》认为轩辕黄帝之时，其大臣大桡“探五行之情，占斗纲所建，于是始作甲乙以名日，谓之干。作子丑以名辰，谓之枝（支）。枝干相配，以成六旬”。其中的“六旬”，就是现在的一甲子。

远古时期，古人借助于星系及其位置的变化将“时间”这个概念具象化。人们通过观察星象及位置来确定时间和方位，从而掌握基本的天文、星象知识。正如明代学者顾炎武所言：

三代以上，人人皆知天文。“七月流火”，农夫之辞也。“三星在天”，妇人之语也。“月离于毕”，戍卒之作也。“龙尾伏晨”，儿童之谣也。后世文人学士，有问之而茫然不知者矣。

除了星象，动植物也是人们用来表示和感知时间的参照物。清代学者徐发在《天元历理·历元考证》中解释《周易》书名时说：“古人以易草木为岁，故谓之《易》，后人谓之历。转音耳，其义实同。”因此，干支系统在星象之外，又引入了动植物参照系统，根据草木和动物的生长阶段、生长状况或身体特征来为干支命名，如：

子者，孳也，阳气既动，万物孳萌……丑者，纽也。纽者，系也。续萌而系长也，故曰孳萌于子，纽牙于丑……巳者，起也，物至此时，皆毕尽而起……戌者，灭也，杀也。九月杀极，物皆灭也……

东汉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对十二地支“巳”的解释是：“巳，巳也，四月，阳气已出，阴气已藏，万物见，成文章，故巳为蛇，象形。”农历四月之时，阳气充沛，植物生长繁茂，纹理毕现，线条交错成形，果实即将成熟，人们就将这种情况用蛇身上丰富多彩的花纹来表示，因此有“万物见，成文章”的说法。

此外，在中国传统观念中，四月为乾卦，体呈六阳，五行属火，因此，又有了东汉王充《论衡》中“巳，火也，其禽蛇也”之言。可以说，干支和生肖系统是中国传统阴阳、五行观念的重要载体。

蛇之本性

蛇很早就作为文化符号进入到中国传统文化之中，古人通过对蛇的观察、对蛇的一些基本属性的认知，赋予蛇一些文化寓意。

蛇具有蜕皮的属性。北宋陆佃《埤雅》引《变化·序》曰“麋鹿易蹄，蛇类易皮，鳖类易”，蛇的这种蜕皮属性被解读为蛇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。《淮南子》曰“神蛇能断而复续”，东晋干宝《搜神记》中也有“千岁之蛇，断而复续”的记载。北宋李昉《太平广记》引《穷神秘苑》就讲述了隋炀帝遣人求神蛇的故事。据说，人们曾在岭南地区见到一种神蛇，其形“长可三尺，而色黄黑，其头锦文，全似金色”。当人们激怒此蛇时，蛇的身体会断为数截，“其断之处，如刀截焉，见其皮骨文理，亦有血焉”。但是，当此蛇情绪平稳下来之后，蛇断之处便自相连接，体复如故，亦似不曾断。

蛇的另一种典型特征是无足而行。《淮南子·说林训》中有“蛇无足而行，鱼无耳而听，蝉无口而鸣”的记载。蛇的无足而行与“龙无羽而飞，蝉无喙而饮，兔无牝而育，蚓无首而穴”一样，都非常引人入胜。从某种意义上讲，动物的这些“神异特征”给予人们一定的想象空间，也为人们赋予这些动物以神圣性、通灵性提供了基础。例如，《山海经·大荒西经》中轩辕国人的形象就为“人面蛇身，尾交首上”。在《山海经》中，女娲、共工、烛阴、相柳、贰负神等形象也都是人首蛇身。

在民间，蛇的通灵性表现在其具有“性晓方药”的能力。南朝宋刘敬叔《异苑》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：

昔有田父耕地，值见伤蛇在焉。有一蛇衔草著疮上。经日创蛇走。田父取其草余叶以治疮，皆验。本不知草名，因以“蛇衔”为名。

东晋葛洪《抱朴子·内篇》中也提到“数见人以蛇衔膏连已斩之指”。此外，蛇还被认为是财神。民间认为蛇为“古铜之精”，《太平广记》里就有这样的故事：隋绛州夏县树提家，新造宅，欲移入，忽有蛇无数，从室中流出门外，其稠如箔上蚕，盖地皆遍。时有行客云：“解符镇。”取桃枝四枚书符，绕宅四面钉之。蛇渐退，符亦移就之。蛇入堂中心，有一孔，大如盆口，蛇入并尽。命煎汤一百斛灌之，经宿，以锹掘之，深数尺，得古铜钱二十万贯。因陈破，铸新钱，遂巨富。蛇乃是古铜之精。

在一些地区，蛇还被称为“钱串子”，人们认为灵蛇出没的地方多埋藏着珍宝。

蛇盘兔

十二生肖中的12种动物一般都具有明确的类别和属性，从表意的层面讲，每一种属相不单独构成意义，而将它们组合起来，其位置和意义才能更清晰地显现。例如，将十二生肖中的动物划分为“兽”和“禽”，如东汉王充《论衡·讥日篇》中的“子之禽鼠，卯之兽兔也”。再例如，将十二生肖中的动物划分为“阴”和“阳”，如明代杨慎所说的“日中有金鸡，乃酉之属。月中有玉兔，乃卯之属，日月阴阳互藏其宅也”。

蛇与兔也可以构成一组完美的搭配。蛇属阳，兔属阴。二者组合在一起，就有了阴阳平衡的寓意，是祥瑞之兆。

在中国传统堪舆术中，蛇盘兔的现象被认为是选择墓地的吉兆之一。根据明代叶盛《水东日记》的记载：

居庸以北，俗择葬地以验蛇盘兔为上。昌平侯杨洪赤城葬母处亦然。意者，地气温暖，二物皆穴焉。偶相值而相持，亦适然耳。昧者至争地盗葬，讦讼连年，惑哉。

蛇盘兔还可以被解读为财气，有招财进宝之祥。民众认为，蛇性敏捷机智，善于敛财。兔子温顺，善于守财。二者搭配，便能生财。因此，“蛇盘兔，必定富”“蛇盘兔，辈辈富”“贴上蛇盘兔，种下摇钱树”“婚配难得蛇盘兔，家中必定年年富”等说法广为流传。

春节期间，人们常用蛇盘兔的剪纸装饰居室，祈求吉祥。山西忻州、五台等地，人们常用枣馍馍祭神。枣馍馍上用面塑一圈小蛇，有“招财进宝”的意思。

蛇盘兔还是仪式性装饰，其阴阳相合的属性使得该造型具有趋吉辟邪的寓意。在陕北一些地区，新媳妇进门要在洞房坐帐，人们常用蛇盘兔造型的坐帐花来装饰婚礼中的洞房。蛇盘兔花馍还是西部民众清明扫墓时的供品，用以祭祀祖先，祈求祖先保佑。

总之，蛇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已经成为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文化符号，不仅应用越来越广泛，寓意越来越丰富，而且形象也越来越多变。如果说早期的蛇形象多少带有一些神秘感、疏离感，会令人有所敬畏的话，那么当代的蛇形象则更加乖巧亲民，是一种不可替代的祥瑞形象，广受民众的喜爱。